趙大山和塗華生喝完商業互吹的茶，一起叫了黃德忠黃德孝，找了家酒店，邊吃邊聊。

黃德孝還小，沒有喝酒，吃完飯坐不住，就趴在二樓窗口往下望。而其他三個人卻談性正濃，趙大山先談起出海的事情，各個地區的風土人情，聽得塗華生向往不已。

塗華生知道，每個地方生意都有每個地方的特色，你在襄陽府的經營模式拿到東央郡就未必好使。

就像做餐飲一樣，有很多有名的小吃，在當地賣的非常火，換個地方，可能無人問津。為什麽呢，大概就是口味和食材的變化吧。

三人邊聊邊飲酒，黃德忠雖然最小，酒量卻不錯，趙大山就更不用說了，跑船這幾年硬生生把他的酒量給鍛煉了出來，而塗華生做為商人，總有應酬，小酌幾杯完全沒問題。

坐在窗口的黃德孝百無聊賴，正無聊，一眼看見他二哥在大街上走過，黃德孝張嘴就喊：“二哥。”

變聲期少年的公鴨嗓，因為不敢用力，喊得聲音就不大。黃德明沒聽見，趙大山卻聽見走了過來，站窗口往下看，就見黃德明進了榮寶軒，身後跟著的一個女子也走了進去。

黃德孝還想喊，被趙大山拍了拍肩制止了。趙大山見過許秀霞，黃德明接親的那天，許秀霞從她家的墻頭露過一次臉。恰好被趙大山看見了，而趙大山對人恰好有一種過目不忘的本事。

許秀霞和黃德明一前一後進了榮寶軒，這件事可大可小。趙大山不好讓塗華生知道，塗華生和黃米還沒成親，屬於外人。

而和黃豆還沒定親的趙大山，卻一點沒當自己是外人。他小聲囑咐了黃德孝幾句，黃德孝在襄陽府跟著五哥也跑了有兩年了，趙大山一點撥，他就意識到這件事情的嚴重性。

還是個孩子的黃德孝悻悻地把身子坐直，視線還放在外面，整個人卻不再趴在窗口上了。

“老六，你看見二哥了？”黃德忠奇怪地問

不能說黃德忠奇怪，他們在襄陽府開店租了房子開始，家裏人只要來襄陽都是去他那裏打尖休息。後來，為了黃豆姐妹來往方便，特意單獨租了個宅子。

有了獨立的宅子，別說黃家人，南山碼頭和黃家熟悉的人有時候過來還會來蹭個地方睡一覺，好節約點銀錢。

二哥來襄陽竟然沒找他們，這不科學。

“沒有，我看差了，不信你問大山哥。”黃德孝不會撒謊，只能往趙大山身上推。他總不能說五哥，我看見二哥了，他身後還跟著一個女的。”

五哥和二哥可是親兄弟，比他這個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的堂兄弟還是有點不一樣的。

黃德忠並沒有介意，和塗華生繼續接著剛才的話題聊。

“塗大哥，如果我要在襄陽府開店，你覺得開一家什麽樣的店好呢？”

“這個要看你擅長什麽，你自己有沒有什麽想法呢？”塗華生性格很沈穩，看人的時候目光清澈帶著點鼓舞，這樣的人很容易讓人信服。

“大姐她們當初開米巷的時候說等小六大了，就來接手，現在小六都跟後面學了兩年了，我覺得他能自己獨立了。”說到這裏，黃德忠趕緊解釋。

“你是不想給別人管理了，準備自己做，對嗎？”塗華生也不好多問太多，畢竟黃德忠管理的鋪子可是他未婚妻和幾個小姨子一起開的。

“不是，我本身並不想自己開店，是我二哥，覺得我一直給姐妹們管理鋪子出息不大，他建議我出來自己做，把店丟給小六就行。”

“我覺得，你要問你自己，你想做什麽，而不是別人想你做什麽。”趙大山剛好走過來，聞言插了一句。

黃德忠性格跟他娘很像，老實，喜歡埋頭苦幹，沒有什麽鬼心思，這樣的人大部分適合守業，不適合創業。

而他親哥黃德明，心眼小，又鬼心思多，如果黃德忠跟著他一起創業，成功了可能就是替他二哥打工。失敗了，那就是替他二哥背鍋。

“我……我……”黃德忠不由的撓頭，好像大家說的都有道理：“我再想想。”

“德忠，我建議你私下問問你爺爺和你爹，他們人生閱歷多，也許能給你更好的建議和選擇。”塗華生看著黃德忠，也覺得這個小舅子太憨厚了。

不過黃德忠憨厚，黃老漢和黃老二卻不憨厚，他們心中自有一筆賬。就是黃老二，同樣是親兒子，他可能更看中長子，但是長子如果想借著合夥做生意的名義占次子的便宜，他也不會高興。

黃德忠這麽老實，黃老漢和黃老二都不會放心讓他跟著黃德明，親兄弟也不行。沒有結婚的時候是一家人親兄弟，結了婚，那就是兩家人，各有各的小日子要過。

也不知道黃二娘怎麽養孩子的，就兩個兒子，一個精明得過了頭，就怕自己吃虧了。一個又憨厚的太老實，被別人賣了還要幫人數錢。

趙大山惦記著黃德明的事情，想提前下樓去看看，又怕帶著塗華生一起出去撞見了難堪。塗華生還沒成為黃家的人，撞見自己未來二舅子婚外情，對黃米以後會不會有成見呢？

四個人在酒樓又磨蹭了一會，趙大山示意黃德孝繼續盯著，看見黃德明出來提醒他一下。黃德孝是個機靈的孩子，趙大山一使眼色，他就明白了趙大山的意思，一轉身，又趴窗臺上去了，為了不被黃德明出來一眼看見，還故意往後面縮了縮。

看的趙大山不由在心裏一樂，這孩子是個可造之才。

三個人又天南海北聊了一會，基本都是塗華生和趙大山在說話，黃德忠認真傾聽。塗華生十幾歲就出來幫著家裏做事，十七歲，塗老爺子就力排眾議把掌舵人的位置交給他，他只負責扶持。

當初，塗華生那麽年輕掌舵塗家貨行，別說塗華生那些叔叔們有意見，就是他親爹對他也不放心，覺得他太年輕。

塗老爺子的兄弟，南山鎮的塗家雜貨的掌櫃都特意從南山鎮趕過來，勸自己哥哥再等幾年，起碼等塗華生成家生子之後再說。

這三年塗華生做的非常好，開始，有什麽穩不住的地方，塗老爺子還會伸手幫扶一把，這一年多，基本塗老爺子已經不用過問了。

不過塗華生還是習慣每次回襄陽府去塗老爺子院子裏坐坐，和他聊一聊自己最近做什麽，有什麽想法。

對於黃德忠來說，塗華生能帶給他的啟迪更大於黃豆的金點子。

畢竟黃豆屬於歪門邪道的那一種，有想法沒實踐。而塗華生不一樣，黃豆一句話，他能舉一反三再進一步。

這就是有經驗和沒經驗的最大區別。

黃德忠聽得津津有味，趙大山聽得茅塞頓開，就連黃德孝也覺得塗大哥真厲害，他這些話讓他對米巷這四家店有了一點新的想法。

聽得太入神了，黃德孝都忘記趙大山示意他盯著黃德明的事情了。等黃德明走出榮寶軒老遠，黃德孝才反應過來，他二哥帶著那個女人一前一後出來了。

黃德孝畢竟還是個孩子，一急，連忙叫趙大山“大山哥。”趙大山走過來看了一眼，拍拍黃德孝的肩膀：“你跟我來。”

說著，轉身對塗華生和黃德忠說：“德忠，你陪塗兄弟回去，我和小六有點事，回頭我直接送小六回去。”

也不等塗華生兩人說話，轉身帶著黃德孝匆匆下了樓。

塗華生是個非常有眼力勁的人，在黃德孝喊二哥的時候，他也是清清楚楚聽見的，不過趙大山和黃德孝想瞞著什麽，那麽他也就不想知道，有些事不知道反而比知道更好。

這邊，趙大山帶著黃德孝遠遠跟著黃德明。榮寶軒這條大街是襄陽城最繁華的街道，路上人特別多，黃德明和許秀霞一前一後，走進了一條巷子。

如果初遇見這兩個人，肯定不以為他們兩是一路的，跟著走一段就發現，兩人步調一致，行走的路線一致，明顯就是一起的。

巷子不深，巷口坐了幾個摘菜聊天的阿婆。趙大山在巷口一角站定，把黃德孝探頭探腦的腦袋按了回去。

如果黃德明在後面走，他們跟的可能不會這麽容易，偏偏在後面走的是許秀霞。黃德忠每過一個路口都會張望一番，而等到許秀霞過，就沒有了顧及，大概覺得黃德明已經看過了，她只是匆匆掃一眼就過去了。

趙大山認識許秀霞，許秀霞不認識趙大山。而黃德孝來襄陽城已經兩年了，許秀霞別說沒見過黃德孝，即使許秀霞見過黃德孝一兩次，一個孩童她也印象不會深刻。

偶爾一兩次許秀霞掃到這兩個人中的其中一個，也沒當回事。

轉了三條巷子，兩個人在一個小院前停了下來。黃德明看了看周圍先打開門走了進去，門沒關，許秀霞跟著走了進去。

黃德孝此刻才知道，為什麽當時趙大山在酒樓攔著不讓他喊出聲，他二哥這是沒幹好事啊。他再是個十四歲的孩子也知道，和一個女人偷偷摸摸的進了同一個院子就不是什麽好事。

黃德孝眼巴巴地看著趙大山：“大山哥，怎麽辦？”

“走吧，回去如果你五哥要是問你，你就說我帶你出來辦點事。”趙大山拍了拍黃德孝的頭，他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，不知道回去會不會挨黃豆訓。

黃德孝還是個孩子呢，讓他看見這些好像有點不太好。趙大山全然忘記，黃豆也是個才十四歲的孩子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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